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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群人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啊……」何煦拍著身上的塵土,整整剛生起的火堆,星火於黑夜中輕搖,如螢火蟲一般輕盈。
  
  湘湘呆望著飄散的星火,屈著身,不發一語。這個狀況已經不知維持了多久,感覺場面有些尷尬的何煦耐不住,開始找話題,總之先停止現在的沉默吧!
  
  「啊啊,雖然看著妳穿道服就有想到,不過還真不知道妳的門派還有一個這麼奇異的宗教支持著呢,那個『虹元』在什麼地方?」
  
  湘湘埋首於兩肘中,只露出兩顆眼睛,不像平時的靈活轉動,無生氣的看著火堆。將頭稍稍挪了一下,側著臉,緩緩道:
  
  「在西南方的山中,一年四季水氣氤氳,四季變換顏色抹山,瀑布奔出谷間落川,虹霓常掛於兩山如橋,故名。」
  
  「嘩~聽起來是個很漂亮的地方,應該是個發呆的好地方吧!」
  
  「但對我而言只剩回憶。」
  
  湘湘用簡單有力的字句應和了,言語精銳,她不想讓人繼續過問這件事,就算這小子憨直的很!
  
  「呃…….那個,啊!那今天那幫人,好像很尊敬妳呢,哈哈哈,妳看那…….」
  
  「我派與隱剎非同一線,只是那教單方面器重,至於何目的,我不清楚。」微微搖頭,望著搖曳的火焰,若有所思,嘆了一小口怨。
  
  
  
  
  人獸交替的奇術、神秘的媚女子、年輕俊美的教主,以及眾人詭異的裝束及動作,這怎麼想都跟湘湘那仙風道骨,連設派之地光聽就充滿靈息的虹元派沒有任何關聯,何煦百思不得其解,以及那教主迎面來的勾指,勾出的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麼?或許是他自己弄來嚇唬人的吧!現在又有什麼異事加在上頭,也不足為奇。
  
  「仔細想想……他們還挺酷的?」
  
  「為什麼…….」
  
  「啊?」
  
  「你為什麼可以這麼無憂無慮,你可是被盯上了耶?而且,我多次整你糗你,你也不發怒不吭聲,還為我受傷,就算是你鏢的活兒,也知道以我的身法這根本不是大問題的!一切,不是只要我當初選平穩的路就完好?」湘湘忽然拉扯著何煦的領口猛力的搖晃,一口氣說出一長串的怒語,她大口喘氣,可眼前的人卻一臉安逸。
  
  「什麼啊……這種小事?」
  
  「小?人都受傷了!」
  
  「剛我已經簡單處理過了,一點小傷而已,大男人身上多幾道疤才會強悍啊!」
  
  「……你不生我的氣?」
  
  「我幹麻氣?那很累人的。」
  
  何煦稀鬆平常的嘆著,他拉住湘湘使勁抓著自己衣領的纖細手腕,用手指輕掐了一下,示意使女孩鬆手。
  
  「一切事情源頭都在我,我跟你也說不上熟,我……咧?」
  
  「我啊,喜歡悠悠哉哉的,沒事就是最大的福。想太多自己累,大家都開開心心的,不是很好?再者,我幹鏢局這行,問雇主理由就是不道德,自然也不會想這麼多,只要人沒事就好。還有啊,誰說我們不熟?妳主動喊我煦哥哥,我也直呼妳名湘湘,誰規定一定要認識幾月幾年才是朋友?」
  
  何煦打直兩腿,換了個更舒適的坐姿,大手捏上湘湘的兩頰來回合展,「雖然預見妳後我的確變忙了,不過我想,忙完後一定會有回報嘛!」
  
  放開湘湘有些發紅的臉頰,兩臂交替作枕,向後一躺,背上一個刺激,何煦瞬間直起身子如皮球彈起,苦哈哈的笑說:「啊哈哈,我忘記有傷了……」
  
  湘湘歪下身子瞄了一下何煦的傷,咦!?既然會被遺忘,那對他來說應該不是多重的傷才對啊!
  
  「這滲血是怎麼回事?而且範圍這麼大!」切口沿著他的背脊直達腰際,湘湘撫上傷口,傷口不深,但紅還是染了一掌。
  
  「放心啦,這跟我以前受過的傷比奇還算不深的了,那位豹大哥若真用力砍下,我現應該兩半了!」
  
  楚湘湘斜著眉毛看著何煦露出於衣衫之外的肌膚,的確有很多歷史紋路……,深吸一口氣,胸一挺,兩手突然扯上何煦染了血漬且破損的白袍。
  
  「脫下來!」她紅著雙頰正氣凜然的命令著。
  
  「哇喔!妳做什麼!?」回拉著外袍,乾笑著想退到一旁,「雇主,這種事不用為小的操心哈哈!」上下揮著掌敷衍著想打發湘湘,可湘湘仍死抓著自己的袍不放。
  
  「才不是操心,如果你染傷寒誰駕車給我探路啊!」湘湘兩頰绯紅,高聲道著。何煦一愣一愣中,上半身的衣服已被湘湘笨手笨腳的解開。
  
  「嗚喔喔!妳動作也太快了吧!」
  
  「住…住嘴!藥、藥在哪兒?」慌亂的於包袱中亂掏亂抓,後直接一股腦兒將包袱倒立抖出裡頭的瓶瓶罐罐、匕首、地圖等東西,最後落下的兩枚銅錢於地彈了幾圈,叮噹響。
  
  「藥、藥,啊!這罐是吧?」拾起一貼著狗皮膏圖案的小圓壺,正想拔開上頭的塞子,卻因心裡慌加上抖的厲害的手無法拔開。咬著牙脹著臉,那塞子還是如泰山般靜立於壺口。何煦回眸瞧著湘湘一連串的生動表情,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。
  
  「哈哈哈哈!妳還真是用心良苦!」
  
  那不賞臉的塞子依舊不動如山,看著笑歪了的何煦,湘湘臉蛋再度紅潮襲上,小手將圓壺高舉,使勁投上何煦的腦袋。
  
  「你之前用完時把它栓這麼緊幹麻啦!」
  
  「哎哎,妳增加我的傷了,好啦~這不是開了?」啵的一聲,何煦輕鬆的拔起塞子,往後遞給身後嘟嘴的人兒,湘湘一把搶過,倒了一小潭於掌心,嗅嗅味道,皺了皺眉。
  
  「這麼劣質的草膏你也用的下去!」
  
  「便宜嘛。」
  
  「這摻了多少水你知道嗎!」
  
  「剛那兩枚銅錢響的多哀淒我就知道多少!」
  
  「……好吧,今日將就點用,明日天一亮,我找找這山裡是否有些什麼草可用於外傷的,看在你沒錢又不通藥理的份上!」嘆了口氣,好在修行時稍習過藥草冊,略懂些醫法,不然這小子再壯,哪天會不會橫死山林都不知道。
  
  「好啦好啦!折騰半天,來抹藥……吧。」好不容易平復自身的情緒,哪知才正視傷口,正要抹上時,紅潮又轟得高漲了起來,比剛才的都來的更紅、更脹!剛瞧見了何煦壯碩的背影,才發現自己因人生大半時光都於虹元派中修行,派中只有女弟子,自己從未見過男人真實的身體!摀著面,眼睛卻很不爭氣的從指縫間瞧,但一見那寬闊的臂膀和結實的線條、窄腰,連忙又羞的把臉別一旁去。心跳的急快,雖然知道他體格高大,但因他平時著衣寬鬆……
  
  這傢伙有這麼壯?
  
  而且與今日那群粗人不同,其中幾個也是打著赤膊,可肌肉厚的令人作嘔,可眼前的男人卻壯的恰當,更因這樣的身軀而透顯他的屬於雄性成熟。撫著紅到不行再紅、熱到不再熱的臉,完全不敢直視,連想都不敢想。
  
  「喂喂?妳怎麼啦?」因許久未有動靜,轉身察看,只見全身通紅僵硬的湘湘。
  
  「呀!不要轉過來!」身子已經捲成一塊了,她想辦法把自己縮到最小。
  
  「什麼啊?妳不舒服?」
  
  「不是不是不是!我好的很!別靠近我就很好!快轉回去啦混蛋!」
  
  歪著腦袋不解的乖乖轉回去,思考了一下,再望一下上空的自己,何煦噗哧的笑了出來。
  
  「噗,原來如此……」
  
  「吵、吵死了!」鼓起勇氣將抹了藥的手拍上何煦的背,卻忘了控制力道,胡亂的塗抹。
  
  「啊喂喂喂!很痛耶!傷都要被妳擴大啦!妳在闢地不成!?人家盤古也沒像妳這般……冷靜點!」
  
  湘湘被何煦一個低吼喚回意識,像是被什麼打中一般,終於靜下心來幫何煦包紮完畢。
  
  ***
  經過一翻大風雨,兩人躺在地上仰天觀著靜謐的天空,月盤高掛,旁綴著粒粒碎晶,奪人目,使人思緒暫留。
  
  「...煦哥哥,你的家人呢?」
  
  「怎麼突然問這個?」
  
  「看著月亮,思鄉之情不知不覺湧上來了,可仔細想想,我也沒什麼故鄉,能想的,只有唯一的嫣嫣姐姐。那煦哥哥想著誰呢?」
  
  「……我爹…吧?現在第一的想的是他。」
  
  「令尊現在何處?」
  
  「留下一個鏢局,教我一堆道理,就隨我娘去了。娘生下我後便先行了,爹與我處了十二年,也跟上娘的腳步去了。」他說的自然,就如水往低處流那樣自然,廳的出早已走出失去家人的悲哀。
  
  「……這樣啊……我們很像呢,我已經對爹娘有些陌生了。」
  
  何煦側著頸子看著湘湘直視天空的側臉,在夜色和月光下,她臉龐的線條更為柔和,順著她的視線仰望明月,月亮,月兒,月……
  
  「還有一個月離姐姐。」
  
  「你也有個姐姐?快說說是怎樣的人!」湘湘興奮的撐起身,用兩手接著下巴趴著,雙腳晃呀晃的,模樣天真的像小女孩。
  
  「嗯~我跟她不是真正的姐弟,沒有血緣的。我十三歲時遇到她,彼此常互相幫助,她現一人居於杭州,是個十分堅強的女人。」
  
  「有機會讓我見見她!聽起來跟我嫣嫣姐姐相似呢!」
  
  「哈哈!有機會一定給妳見!嗚哈~好睏,今日真是太累了,那隱什麼教的,下次遇到可別再用那什麼氣的找我麻煩啦……」
  
  「你還想遇到啊?人家少說也是居武林重位,哪是說遇就遇的?他們那『換形』內傳法,可是……咦?睡了?」
  
  轉頭一看,何煦剛頭隨意一擺,便進入夢鄉去了,任由黑色劉海垂上臉頰,胸膛和緩的上下起伏著。
  
  「其實……他們說的那氣,我自見到你時便稍有察覺了,但因它雖然剛強,可卻充滿暖意,好溫和……便沒多加懷疑了。這或許是隱剎教察覺不到的吧…」
  
  湊近何煦的背,確定他沒有裝睡,想到剛才抹藥,身上顏色深淺大小不一的傷疤,以及與自己第一次相遇時,那弄出來的一大片瘀青幾日未消,為了別人,他倒是很拼命…….。
  
  可他完全不知自己是為了不大光明的理由才黏他的,她想的是拿到卷軸孝敬虹元,然後扔下他,自個兒回派。這傢伙……。
  
  「謝謝你,憨直的笨蛋。」
  
  小小聲的用氣音道著,站起身子,步於馬車內就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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