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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人進入鳥聲啁啾鳴囀的山林,高挺蓊鬱之密林遍佈,雖已是酉時,可仍見光采躍過葉間,穿梭於地面,片片光鱗閃動。一圓身小鳥從梢上飛下,輕輕踮在湘湘肩上歌唱著。
  
  「楚姑……呃,湘湘,我們欲往廣生都,有兩條路,一平穩可是路遙,一崎嶇可徑捷,問妳的意思?」何煦展開地圖觀察路線,攤予湘湘瞧。
  
  楚湘湘以指尖逗弄肩上的鳥兒,用指背梳著鳥兒的羽毛,輕聲吟著輕快曲調,道:
  「走崎嶇的。」
  
  越是險要之路她越要走!以趁亂取走那軸子。楚湘湘的回應使何煦有些不解,可聳聳肩便不過問,鏢局跑任務,問雇主的理由其實是不道德的。看著眼旁娛鳥少女的微笑,心也安了下來,少女的齊眉劉海襯著清秀臉龐,雖然對女孩第一印象極為差勁,之後也設計戲弄自己,可她散發出的感覺,卻十分誘人想像,彷彿背後藏了什麼故事。但或許是她那脫俗裝扮和那說飄邈不是,說朦朧也不是的氣質,使自己跟她有了點距離感,不敢多問什麼。
  
  「妳笑起來很好看。」
  
  「咦!?」湘湘身子一震,使剛停留於肩上的鳥兒嚇走了。
  
  「你、你你……說這幹麻?」結結巴巴的湊出話語,湘湘有趣的表情變化使何煦忍不住噗了一聲。
  
  「見你終於有點開心了,之前不是鼓腮就是嘟嘴的,看妳心情有些好轉就好了。」說完,看到湘湘有點不敢看著自己,但眼神又悄悄往這飄的她,哈哈哈的笑了起來。
  
  「你笑什麼嘛!」甩過頭去,黑色的髮絲在空中旋了一圈,如一道黑色的虹橋。
  
  「哈……妳果然挺誠實的啊,哎?怎麼又吹臉頰了?」大掌捏起湘湘脹著的臉頰,使之洩氣如皮球。
  
  「女孩子還是笑起來最好看。」
  
  「……你對女人都這麼得心應手?」想到自己時常被這小子的直率行為搞的暈頭轉向,湘湘很不服氣。
  
  「我從小就跑遍大江南北送貨保人的,自然與人容易熱絡嘛!不過就女人這方面,除了我爹,月離姐姐也教了我很多喔!」
  
  「原來你也有個姐姐?」女孩眼睛為之一亮,對於話題突然感興趣了起來。
  
  「啊,我跟月離姐沒有血緣的,可是感情並不輸親生姐弟喔!她人在杭州,有機會給妳認識認識吧!」
  
  「她是個怎麼樣的人?」
  
  「嗯…是個溫柔、堅強,自主的女性,美麗,而且成熟。」
  
  「哇~感覺和我的嫣嫣姐姐很相似呢!」拍了下小手,清了清喉嚨,湘湘侃侃而談:
  「嫣嫣姐姐自家裡發生了變故後便帶我離開,一直伴著我,有時候雖然很嚴厲,可是我知道那是她對我的關心和照顧。在派裡時,晚上睡不著,她會跟我說好玩的故事直到我入睡,有一次啊,我爬到屋頂上找小貓玩,摔了下來受了傷,被訓了一頓!可是姐姐還是很溫柔的替我塗藥包紮……。」
  
  「既然如此,妳為何不回去?有這麼好的親人。」
  
  「也許……我再也回不去了。」
  
  「這……嗯?」
  
  見前方不遠處沙幕天,有馬蹄和人聲,漸漸清晰……何煦打住欲發言的話語,細查狀況。
  
  「怎麼了?」平時這小子直言直語的,怎麼把話收回去了呢?
  
  「噓…….看來有棘手之事上門了。」何煦折了折手,伸伸筋骨,眼神和氣息凝聚,盯哨著此刻的氛圍。見何煦如此神態,湘湘也覺身旁的氣流動得詭異,方才的鳥叫也聽不著了,靜的只剩不遠處的馬蹄聲,一個…兩個…三個…,約十來人。
  
  「煦哥哥,我見氣息來,至少十來人,或許更多。」
  
  「喔…….不小的數目,有點麻煩啊……」
  
  噠噠的馬提震著地打出不規則的音調,那調聽的出愈來愈清,伴著嘶嘶馬鳴,忽一件似的往上一提,又落下。雜遝的獸聲和吐息,在塵中微聞幾個粗啞低沉之聲,待塵土一散,幾個穿獸皮、黑黝黝的男子,操著惡語磨牙,有高有矮,不過都結實。後方一雕花楓木馬車,簾內隱約透著烈烈剛息。
  
  啪的一聲,一滿臉鬍渣的矮胖子,跳下馬踩碎乾枯的落葉,碎的細散,一手握著背上的刀柄,搖搖擺擺的大步邁向靜默的兩人。先是在湘湘身上打量了一會兒,再對上何煦已炯炯的雙瞳,湘湘斜眼盯著,那雙眼是錯覺?顏色本是一般黑的,怎麼有些淡去,像是火焰端上的金,眨眨眼再瞧,又變回了凡烏。何煦跟湘湘下了馬和騾,準備應對來的人。
  
  「一個毛頭小子帶著一道姑,異也!異也!」那矮胖子摸摸腮下的鬍渣,嘴一裂露出一排大牙。
  
  「小倆口抄此崎道,是要上哪快活啊?」
  
  方說完,後頭一群人便捧腹大笑,那矮胖子粗聲呵呵呵了幾聲,又道:
  「唷?很沉嘛!不吭聲!喂,小姑娘,這身道服可是虹元的?」
  
  「是又如何?廢話少說!山賊小盜,可看清楚我倆身上可沒什麼貴重之物給你勞心!」沒想到會如此走運,才抄艱途便遇劫,哈!看來奪軸回派之事不需久等!
  
  「哈!教主,這虹元丫頭說咱們是山賊呢!」這群粗獷的男人,一同望向那雕花馬車。稍片刻,一嬌媚的聲音從簾內傳出,向外頭傳送著。
  
  「墨雄,那虹元丫頭一邊擺著罷,我們主要目標是那小哥,他遠遠就散著不詳之氣,剛強是剛強,可不知淑惡呢~脅著我心窩搔癢難耐,吶~小哥哥,可以答我你的氣何以如此?」
  
  這群野人是怎樣的宗教?一群粗人拱著一光聽聲音就使人膩如釀在糖池裡的女人,而且還是教主?
  
  「煦哥哥,這教派來歷不明……」
  
  「啊哈哈!你們說什麼啊大哥大姐?原來不是搶東西的,那我們就沒有互相攔路的理由唄?走吧~湘湘。」
  
  「呃!?這小子不甩咱們!墨雄大哥!」一旁的高個子嘍囉喊著。
  
  「問你話呢!大個子!喂!」
  
  「雖然你們都很奇怪,可是我沒興趣。我還有事呢!」牽過騾子的疆繩,「我不太喜歡作無謂的爭執,若有失禮還請見諒,別過。」
  
  啡──!
  
  正想跨上騾背,一聲淒厲獸鳴貫耳,碰的一聲跌地,震起滿地黃沙落葉,在葉飄零的縫間望去,是倒地的騾。
  
  「俺說…….我們問你話呢……!」墨雄舉著尚未放下的腿,還帶著殺息,手上一口牙形大刀不知何時勾上了何煦的頸。
  
  一切的來的迅雷不及掩耳,墨雄的刀不知何時出鞘,其他的大小兄弟們也在此時圍住了兩人。又一片黃葉落地,暗嘆這肅殺。
  
  「我剛已說過,我不喜歡麻煩事。」
  
  「喔?來了來了……令教主心癢的氣……哈哈哈!」
  
  「我說墨雄,別鬧的太誇張啊~我們也還有事呢~!」
  
  「放心吧!小的會留他完整的,不過會留下一些傷疤吧?哼!」
  
  「陸鸩,玳瑁,洪阿鯪,你們帶其他兩位兄弟留下來互車,剩下的,生擒那黑髮大個兒,切記~別傷了虹元丫頭,以面傳出去江湖難聽!」車內那媚音傳令,剩下五人分布於何煦四周,持著武器瞪著。
  
  「喂喂……饒了我吧......你們說的那什麼氣,我知道的話早說啦!」輕輕捻著頸上的刀刃移開,「我只想過著簡單的生活而已…….這陣子有夠忙的……」
  
  「放肆!兄弟們!動手!」手上的刀反向猛推,逆著何煦捻著方向砍去,只見何煦眉頭一蹙,放下捻著的刀,食指拇指並用,一彈指,刀背往墨雄的方向刷去,幾個碎步向後方能定住身。
  
  「果然有一手啊!內功可練的真紮實,何派之法?」
  
  「過獎,在下只是一介鏢局小弟,幼時跟從家父習本家之武術及氣術,從未入過任何門派。」嘴角勾起一抹微笑,重心往後下放,一拳一掌於胸前一來一往描繪,一股至剛之息陣陣聚心、臂、額、丹田,後兩腕上下一貼,右拳收拳左拳一推,張爪推上墨雄的喉頭,往地重撞!土地凹陷一臃腫人形,可那墨雄冷不妨兩腳勾上何煦左踝,使勁一縮使何煦一個後仰以單掌撐地。
  
  「真帶勁啊小子…看來不稍微認真點不行啊!」墨雄扭扭脖子,上頭出現一塊紫青大印。
  
  「看清楚啦!小子!」
  
  只見黑臉上浮出幾抹黑斑紋路,全身強顫,口一張突出兩三尺大獠牙,往地一伏,四腳並用滾起地上泥沙黃葉打著啪沙聲,衝上何煦已出的兩掌,相抵一陣,何煦左掌按下這廝的頭,右拳猛烈向上一打,打上其下顎,墨雄往後幾個空翻,再度一躍,舉刀,刀光與陽光重疊閃出一十字刺眼光芒,手臂一翻,奮力刺下,勢如雷貫地。
  
  「煦哥哥!」湘湘遠望這景象,執起拂塵欲上前,哪知一位兄弟張口咬住持拂塵之玉腕。
  
  「丫頭,乖乖看著,墨雄老大不會傷他性命。」
  
  「你們這派邪門的很啊……公子。」湘湘望上那咬著自己手腕的口,與其說是用咬的,不如說是用啃的。不妙,若是一般的山賊小盜,那到沒大礙,但這幾個傢伙若一起認真起來,別說卷軸了,自己或許會有性命上的危險!
  
  「剛瞧你們那大黑臉變貌及你這模樣,你們教裡可藏了一群怪物?」
  
  「……不想手被咬斷就閉嘴,丫頭。」
  
  
  
  「哇靠!大哥你這樣子,長的超像我小時後打死的那頭母豬!不過黑了點!」
  
  前方傳來何煦驚呼,不過內容挺詭異的,湘湘提眉望去,沙幕漸開,剛那墨雄四肢立地,鼻哼著獸息,獠牙抵上何煦交叉的手肘,往上一提別開對手,挺腰站立,踢起躺地的刀再戰。
  
  「用手臂相夾刀面使力相觸減緩,在低身往下避開刀擊,撐地往上踢去我手上武器……不退反進,不錯!不錯!」後又開口道:
  
  「小子,你氣何以剛烈至此?你應該與我教兄弟不謀而合,其實略習了『換形』之術吧?你用了何種精獸?此氣從未遇過!」
  
  「什麼啊?我沒學過什麼仙術奇術的,那要背一堆咒文很累人的。」
  
  「少胡說!俺等正衝著此氣而來!胡文泰!看那虹元丫頭緊了!別小看虹元的身法!其餘兄弟換形一起上!逼出這小子體內的精獸,瞧瞧是何等奇珍異獸!」
  
  「是!」
  
  其餘兄弟個個仰天長嘯,有的伏地有的擴臂,一一青筋浮現,有的長角有的生羽,雖本體為人,可樣貌卻轉成了不盡相同的鳥獸走禽,吼著獸鳴,林中鳥兒相繼從樹間出走高飛!
  
  「原來打了那麼久,你們都是妖阿!」何煦驚訝看著此景。湘湘於一處睜著大眼,有些不敢置信,但眼中似乎知曉著什麼……。
  
  「妳為虹元弟子,應聽聞過我們教派吧?」胡文泰低聲一出,湘湘猛回頭對上那細長的瞳孔,那咬著自己的牙輕陷肉中,一條黃底黑點的細尾巧妙的輕刮著湘湘的臉頰。
  
  楚湘湘腦內的結瞬間全解開似的,想起了什麼的喃喃道:
  
  
  
  
  「……隱剎教……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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